Thursday, May 13, 2010

邪惡的透明性

「因為世界已走向瘋狂的道路,我們只好以瘋狂的角度審視世界。
寧願死於極端,而非生於極端。」尚.布希亞

《邪惡的透明性》於1990年面世,正值共產主義徹底崩潰、布希亞一直預言的全球資訊型資本主義真正全球化的時候。布希亞對人類社會的描述瘋狂卻直指真實情境,也許印證了他的書首寫的這句話。

布希亞形容現今的世界是「群交之後」的景象。解放已經完成,於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模擬多一次解放,並使世界向虛無加速。一切都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於是一切變成無意義的自我複製:性不再存在於性行為本身,於是性無處不在。所以布希亞以「超(trans-)」去形容現今時代的一切,包括超美學(美與醜不再有區別、藝術作為美的追求的死亡)、超性別(性別的模糊與戲劇化、性本身變成誇張的舞台表演以致性作為人類內在情感的死亡)、和超經濟(價值喪失意義令所有產品的價值失去任何參考、生產和勞工等不再在經濟中扮演任何角色導致作為馬克思主義批判對象的政治經濟學的死亡)。布希亞形容一切過程就像人造衛星一樣脫離了地心吸力而放任地公轉,包圍著世界但又沒有實地。

布希亞認為,人類彷彿決定要將一切人的特質都自人身上驅逐出去,於是人發明了有人工智能的電腦(彷彿人類不再想思考一樣),發明各式各樣的醫療和消毒技術(彷彿人類不再願意有免疫力),或者在不停預測、評估未來的災難(彷彿人類其實渴望真正的毀滅)。但與此同時另一股力量亦在抗衡這種病毒式的無意義散播:恐怖主義、愛滋病、癌症和電腦病毒。但布希亞指出它們並不屬於真實,它們和它們抗衡的事物一樣是虛假的。它們只是一個虛假的系統製造出來以對抗虛假全面接管現實。就像一個系統的過敏反應一樣:系統的自我排斥(allergy)意欲對抗一種全面的融合(synergy),即使代價是自身的死亡。事實上,排斥和抗拒已經變成現今人類唯一的情緒,人現今只想排除一些東西(甚至是對醜惡無動於衷這件事)而不再被某些東西吸引。

(恐怖主義都是一樣:它並不是一種古老的暴力回歸,它提供的是現代傳媒資訊散播的反面:它揭露傳彙流通的所謂「資訊」毫無意義,因為恐怖主義的影像只提出純粹的快感(fascination),而大眾渴求這種影像才是真正的罪惡。)

邪惡已經消失,因為它已經無處不在。我們無法再談論它,因為所有形式的論述都被「善良」霸佔,我們只可以說「某種權利」——當男人或女人的權利、生或死的權利等等。(布希亞認為這些權利都是無意義的,因為生死、性別都是自行發生的,要求這種權利是荒謬的。)同一時間這種「保安式」的生活和論述卻變成邪惡本身。善惡失去分界——連恐怖份子的人質獲救後都著書說他不想回到西方世界。邪惡不再是一種道德的反面,而是象徵意義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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